Drea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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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st Dream
作夢與幻想是不相同的。
Wanda第一次作關於那個下午的夢是在他們跟著其他鎮民一塊兒被疏離到安全處後的第三天。大人們拿布袋、衣服和碎布給所有人造了個簡陋但還算足夠的床位。只要Pietro和她面對面抱著睡就不至於寒冷。
但是Pietro不在。
Pietro和大人們去搜索,他的身型和視界對他們會有很大的幫助,或者,至少他們帶走他時是這麼說的。Wanda選擇不去思考,思考關於失去一個小孩與一個成年人的機會成本。畢竟他們已經十歲,此情此景稱不上是「有用的大人」,卻也不是可以自居為孩童只知呱呱啼哭的年紀。
但她被勒令留在營地睡覺,而閉上雙眼卻是她現在最難以辦到的一件事。
夢中的她右手握著一隻顯在已經被掩埋在鋼筋水泥殘骸之下的紅色布偶。她佇立在一大片廢墟前面,卻可以辨認出那些齏粉是出自客廳牆壁的油漆粉刷(她向來討厭那些沒有質感的白色)、紫羅蘭色帶有繡花的破碎布料是出自父親和母親房間的窗簾(有時候當她和Pietro玩躲貓貓的時候會躲在後面)、裂開帶刺的棕色木板是出自廚房的櫃子門(Pietro總喜歡從裡面偷偷抓吃的)。
一陣涼涼的風緊接著吹拂而來,彷彿穿過她的皮膚血管帶來錐心刺骨的凍寒。Wanda感到喉嚨很乾,她在自己嘴角嚐到血的味道。紅色布偶從手指間滑落到地上,在她腳邊揚起沙塵。不知道為什麼,年僅十歲的Wanda很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場夢,也許是因為她內心深處鼓譟的聲音不斷不斷地告訴她自己再也無法嫌棄客廳的白色粉刷、在各個房間裡玩躲貓貓,或單純和Pietro在廚房裡偷偷翻東西吃;又也許,只是因為她太早地瞭解到生命在冰冷的武器前是如何微不足道,以至於這樣慘烈的景象甚至不如她三天前所經歷的十分之一。
於是Wanda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在這樣的空間裡沒有人會聽見她的聲音,更沒有人會看見她的模樣而出言說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那些憐憫的發音與同情的眼光,對於一對年幼的雙胞胎孩子來說僅是暗示他們在死神的空泛目光之下是多麼容易得手的存在。祂的審判公正如盤旋蒼穹之上的飛鷹必定揀選陸地上的纖弱的幼獸做為獵物一般。
他們該要如何生存下去?當眾人紛紜議論,用不帶情感色彩的視線透露出:噢、偉大的上帝,請賦予這對幼小的孩童驚人的勇氣吧,因為他們必定是在末日臨來時最初的受害者——的時候,他們該要如何生存下去?
當感受到環上腰際的溫暖時,Wanda是立刻就睜開了雙眼,顯然她的心智不敵肉體上的疲憊才會作了這場夢。
Pietro已經回來了。他躺下在她身邊,用雙手輕輕擁著她。擔憂的神情逐漸在Wanda朦朧的視線裡變得清晰,隨著淚水自她的眼眶邊滑落,順著先前的淚痕滾落頰側,她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哭了,自己的懦弱並非完全停留在夢境中的這個事實這令她眼角的酸澀愈發強烈。她沒有立刻伸出雙手回應對方的擁抱,僅下意識伸出手想要遮掩不堪和抹去淚水,但Pietro幾乎是太急躁地阻止了她。
怎麼了?他彷彿這麼問道。我夢到了家。她看進和自己太過近似的瞳目裡。Pietro明白她的意思,他們一向明白對方的意思,就像Pietro沒有出聲問,而她沒有真正出聲回答一樣。Pietro於是將她緊緊摟入懷中,用額頭輕輕抵著她的。要是世界奪走我們的家,她聽見她的雙胞胎弟弟低聲、平穩地說著。她是第一次聽見他這麼說話,一瞬間像是比十歲大了好多,像是爸爸和媽媽說話時的那樣,但這話語的份量使她安心、使她的心感到安穩。要是世界奪走我們的家,Pietro又說了一遍。我就會為妳再建立一個、要是世界對我們帶有敵意,我就會為了妳挺身對抗全世界、要是這個世界好像註定了我們的命運,妳要記得,記得諾亞方舟的故事。
在他的懷抱裡她可以不需要故作堅強,虛偽地假裝Tony Stark帶給這座小小的蘇科維亞城的不過是一點小小的創傷,而他們很快就會回復到當初的樣子。因為不是的,Stark所造的孽是要毀滅它的,它被加築了對死亡感到恐懼的根,而這樣的開始是要面臨讓憤怒所灌溉後枝葉茂密的終局的。早在Wanda和Pietro自倒塌變型的鋼筋和化為粉塵的水泥中被狼狽拖出時,他們就領悟了這個道理,所以他們從未想過要原諒後來差點在阿富汗喪命、被人們稱作「鋼鐵人」的男人。
因為曾幾何時她也相信過所謂的世界和平會以一種像是白鴿展翅翩翩的模樣降臨在蘇科維亞的藍天白雲之中,然而真正落下的是以自以為是作為羽翼帶來槍林彈雨的戰爭兵器。也許就是在那個嗅聞血腥倒數生命的同時,她也瞭解到不論腥風血雨或是純潔無垢,自己所擁有的全部與僅有的一切都剩下此時此刻環繞自己腰間的雙手。所以這不單單是一個稚嫩男孩的話,這是他對她的起誓,從這個時候Wanda就知道它的份量會超越婚姻的誓言,超越據說是一個女人這輩子所能感受到的最幸福的時刻。
『——Pietro我的孿生兄弟呀,』
Wanda再次閉上雙眼,埋入對方的臂彎中。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當Wanda和Pietro都長大成人,她也沒有告訴過現在予以她溫暖的男孩這段她心裡的話。
『早我十二分鐘見證第一道曙光的手足。是你那雙手帶領我遠離所有人間的塵囂,卻也領著我一步步走入更深沈的黑暗中。』
正如同她也沒有說,在Pietro擁抱著她再次入睡以後,她的夢境變成一個空白的世界。她裸足踏在雪白中,腳邊泛起一個又一個液態的漣漪,使她的痕跡構成長條的軌跡,她不斷在前行,如同火車行駛在鐵軌上邊吞雲吐霧邊發出規則得喀蹡喀蹡聲,用一種安穩的方式將旅者載往目的地。雖然是一片空白,可這個夢並不寒冷,在魚肚白的穹頂之上有道永不熄滅的暖陽透射灑落在她的身上,她沐浴著從腰一路擴散到全身的溫暖。
作夢與幻想是不同的。
——而擁有Pietro的懷抱註定是Wanda Maximoff為自己做過最長最美的幻想。
作夢與幻想是不相同的。
Wanda第一次作關於那個下午的夢是在他們跟著其他鎮民一塊兒被疏離到安全處後的第三天。大人們拿布袋、衣服和碎布給所有人造了個簡陋但還算足夠的床位。只要Pietro和她面對面抱著睡就不至於寒冷。
但是Pietro不在。
Pietro和大人們去搜索,他的身型和視界對他們會有很大的幫助,或者,至少他們帶走他時是這麼說的。Wanda選擇不去思考,思考關於失去一個小孩與一個成年人的機會成本。畢竟他們已經十歲,此情此景稱不上是「有用的大人」,卻也不是可以自居為孩童只知呱呱啼哭的年紀。
但她被勒令留在營地睡覺,而閉上雙眼卻是她現在最難以辦到的一件事。
夢中的她右手握著一隻顯在已經被掩埋在鋼筋水泥殘骸之下的紅色布偶。她佇立在一大片廢墟前面,卻可以辨認出那些齏粉是出自客廳牆壁的油漆粉刷(她向來討厭那些沒有質感的白色)、紫羅蘭色帶有繡花的破碎布料是出自父親和母親房間的窗簾(有時候當她和Pietro玩躲貓貓的時候會躲在後面)、裂開帶刺的棕色木板是出自廚房的櫃子門(Pietro總喜歡從裡面偷偷抓吃的)。
一陣涼涼的風緊接著吹拂而來,彷彿穿過她的皮膚血管帶來錐心刺骨的凍寒。Wanda感到喉嚨很乾,她在自己嘴角嚐到血的味道。紅色布偶從手指間滑落到地上,在她腳邊揚起沙塵。不知道為什麼,年僅十歲的Wanda很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場夢,也許是因為她內心深處鼓譟的聲音不斷不斷地告訴她自己再也無法嫌棄客廳的白色粉刷、在各個房間裡玩躲貓貓,或單純和Pietro在廚房裡偷偷翻東西吃;又也許,只是因為她太早地瞭解到生命在冰冷的武器前是如何微不足道,以至於這樣慘烈的景象甚至不如她三天前所經歷的十分之一。
於是Wanda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在這樣的空間裡沒有人會聽見她的聲音,更沒有人會看見她的模樣而出言說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那些憐憫的發音與同情的眼光,對於一對年幼的雙胞胎孩子來說僅是暗示他們在死神的空泛目光之下是多麼容易得手的存在。祂的審判公正如盤旋蒼穹之上的飛鷹必定揀選陸地上的纖弱的幼獸做為獵物一般。
他們該要如何生存下去?當眾人紛紜議論,用不帶情感色彩的視線透露出:噢、偉大的上帝,請賦予這對幼小的孩童驚人的勇氣吧,因為他們必定是在末日臨來時最初的受害者——的時候,他們該要如何生存下去?
當感受到環上腰際的溫暖時,Wanda是立刻就睜開了雙眼,顯然她的心智不敵肉體上的疲憊才會作了這場夢。
Pietro已經回來了。他躺下在她身邊,用雙手輕輕擁著她。擔憂的神情逐漸在Wanda朦朧的視線裡變得清晰,隨著淚水自她的眼眶邊滑落,順著先前的淚痕滾落頰側,她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哭了,自己的懦弱並非完全停留在夢境中的這個事實這令她眼角的酸澀愈發強烈。她沒有立刻伸出雙手回應對方的擁抱,僅下意識伸出手想要遮掩不堪和抹去淚水,但Pietro幾乎是太急躁地阻止了她。
怎麼了?他彷彿這麼問道。我夢到了家。她看進和自己太過近似的瞳目裡。Pietro明白她的意思,他們一向明白對方的意思,就像Pietro沒有出聲問,而她沒有真正出聲回答一樣。Pietro於是將她緊緊摟入懷中,用額頭輕輕抵著她的。要是世界奪走我們的家,她聽見她的雙胞胎弟弟低聲、平穩地說著。她是第一次聽見他這麼說話,一瞬間像是比十歲大了好多,像是爸爸和媽媽說話時的那樣,但這話語的份量使她安心、使她的心感到安穩。要是世界奪走我們的家,Pietro又說了一遍。我就會為妳再建立一個、要是世界對我們帶有敵意,我就會為了妳挺身對抗全世界、要是這個世界好像註定了我們的命運,妳要記得,記得諾亞方舟的故事。
在他的懷抱裡她可以不需要故作堅強,虛偽地假裝Tony Stark帶給這座小小的蘇科維亞城的不過是一點小小的創傷,而他們很快就會回復到當初的樣子。因為不是的,Stark所造的孽是要毀滅它的,它被加築了對死亡感到恐懼的根,而這樣的開始是要面臨讓憤怒所灌溉後枝葉茂密的終局的。早在Wanda和Pietro自倒塌變型的鋼筋和化為粉塵的水泥中被狼狽拖出時,他們就領悟了這個道理,所以他們從未想過要原諒後來差點在阿富汗喪命、被人們稱作「鋼鐵人」的男人。
因為曾幾何時她也相信過所謂的世界和平會以一種像是白鴿展翅翩翩的模樣降臨在蘇科維亞的藍天白雲之中,然而真正落下的是以自以為是作為羽翼帶來槍林彈雨的戰爭兵器。也許就是在那個嗅聞血腥倒數生命的同時,她也瞭解到不論腥風血雨或是純潔無垢,自己所擁有的全部與僅有的一切都剩下此時此刻環繞自己腰間的雙手。所以這不單單是一個稚嫩男孩的話,這是他對她的起誓,從這個時候Wanda就知道它的份量會超越婚姻的誓言,超越據說是一個女人這輩子所能感受到的最幸福的時刻。
『——Pietro我的孿生兄弟呀,』
Wanda再次閉上雙眼,埋入對方的臂彎中。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當Wanda和Pietro都長大成人,她也沒有告訴過現在予以她溫暖的男孩這段她心裡的話。
『早我十二分鐘見證第一道曙光的手足。是你那雙手帶領我遠離所有人間的塵囂,卻也領著我一步步走入更深沈的黑暗中。』
正如同她也沒有說,在Pietro擁抱著她再次入睡以後,她的夢境變成一個空白的世界。她裸足踏在雪白中,腳邊泛起一個又一個液態的漣漪,使她的痕跡構成長條的軌跡,她不斷在前行,如同火車行駛在鐵軌上邊吞雲吐霧邊發出規則得喀蹡喀蹡聲,用一種安穩的方式將旅者載往目的地。雖然是一片空白,可這個夢並不寒冷,在魚肚白的穹頂之上有道永不熄滅的暖陽透射灑落在她的身上,她沐浴著從腰一路擴散到全身的溫暖。
作夢與幻想是不同的。
——而擁有Pietro的懷抱註定是Wanda Maximoff為自己做過最長最美的幻想。